九月随想(三·之八)
——文学哲思·五千一百五十三
有谁会愿意人类停留在农耕文明?又有谁会反对工业革命的到来?更有谁会反对社会进步呢?
然,人们无意识接受了——百科:《变形记》反映20世纪初刚进入工业化时代的人们对生活和命运的焦虑与恐惧,其中承载着卡夫卡对于「孤独」与「异化」的深刻思考。小说以主人公变为甲虫这一荒诞故事反映了世人唯利是图、对金钱顶礼膜拜、对真情人性不屑一顾,最终被社会挤压变形的现实,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真实的社会生活。
请问,有哪样形式的社会,世人不唯利是图、对金钱不顶礼膜拜?没有的话,主人公变甲虫是工业时代的错吗?
小说《变形记》之主人公,不过是卡夫卡笔下的一懦夫、可伶虫,对社会极其不负责任的人。
写这样的人物,本没啥可厚非的——《变形记》中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不过类似于契诃夫《变色龙》中的见风使舵、虚伪逢迎的巡警奥楚蔑洛夫……一篇作品中的一个主人公而已。
然,为了抬高作者、抬高作品,评论胡乱同情小说中的主人公,将矛头对准工业革命、并迁怒于人类社会的进步,就十分可笑了。
任何一个新的时代(尤其是自然科学革命)的到来,但凡勇敢的人不都该张开双臂去迎接吗?
难道不该鼓励人们成为钢铁大王、财富英雄……鼓励人们成为新的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而希望人们都龟缩成一只只甲虫,跟着作者试图阻挡内心无比恐惧的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什么价值观?文学,究竟应该是人类社会的促进者、还是促退者呢?
卡夫卡,其实就是西方工业化时代到来时的可伶虫、哀叹者、九斤老太……
卡夫卡如同他笔下的格里高尔·萨姆沙,是一个不敢面对社会、现实,也承担不起家庭等诸多责任的寄生虫;而面对这样的一个寄生虫,他的家人的无情等等、不正常吗?难不成还要迁就他、宠着他?
文学,是人类进步之写照。病态、无病呻吟等,可以写;但,不能以反社会进步之立场过度褒扬、使之成趋势。
如果大家都热衷于假丑恶,那么,人类还要真善美做什么?
人类与人类社会能发展到今天,主流是英雄史诗——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类的不懈努力与奋斗!
人类的丑恶,显而易见,也需记录;然,却不是人类进步的主流,也不该是文学的主流。文学的主流,就是英雄史诗,甚至是小人物的英雄史诗。
造神,西人造出尊神——卡夫卡,如是胡乱写的《变形记》被抬进了神龛。
异化之手法,本没有啥了不起;然,卡夫卡成了神,人们争相效仿——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到新晋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韩国的韩江,有谁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抄袭《变形记》的手法?
《聊斋》中的狐狸精、鲤鱼精……又有哪个不是异化?而这些,不比《变形记》早了几百年?
中国人不太信神,是因中国的世俗的历史比西方要久很久。
西方确实比东方更愿意造神、敬神——比如,宁愿相信作协推荐的莫言,也不愿在民间淘选。
如此,还怎么会有眼看网络上的?而连网络都懒得利用,那么,请问西方的这奖那奖、还算互联网时代的奖吗?
西方人不是啥都对。西人的工业革命,开启了人类社会的新里程,了不起;然,那时代里对抗革命的苦闷、哀怨、哭泣……是思想及文学的垃圾。
东方追赶西方,难道连垃圾也要效仿吗?要将西方过去时代里的苦闷、哀怨、哭泣……翻出来品味,再模仿出自己的鼻涕与眼泪?
如此,不是西方错,是东方人自矮一截。
西方人褒奖东方人模仿出的鼻涕眼泪,或许不太可能是别有用心;然,却必是无意识,即连自己也认不清苦闷、哀怨、哭泣……是过去式的糟粕。
西方人看不到这些,是因他们站在高处;而东方人认识不到这些,则是因仰视西方太久太久。
意识不到这些,是水平问题;而摆不正位置,却是种无知。
不想将东方与西方对立,因文学是世界的、人类的;然,东西方作品间的隔阂是天然的,除语言障碍外,还有思维模式等的不同。
西人,可以不喜欢我的作品;然,如果连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思想也不识,那就不止是悲哀。
我能不能获得诺奖,其实真不是我的水平问题,而是西人的认识能力问题。
顾晓军 2024-10-17~18
深深地埋进历史里
——顾晓军小说·四百零八(十卷之:合葬)
等合葬的回音。可,美国那边的回音,迄今还没有发过来。
这故事,说的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一百多岁了。多多少,也不太清楚;反正,据说她还是刘海粟的女弟子。
老太太没嫁过人,但她有个女儿。女儿哪来的,也没人知道。女儿如今在美国,也快九十了。
哦,忘了交代背景——这里,是南艺;在当地,这家艺术学院,非常有名。
老太太年轻时,特漂亮。那年月流行旗袍,那东西穿在她身上,别提有多得体,小腰掐得——胸是胸、臀是臀,有模有样——前面看,两个大包子;后面看,两个大馒头……叫人看着,真是垂涎欲滴。
后来,时兴列宁装;再后来,就都穿绿军装了……可,她依然要算——既非主流,又很入时。咋说呢,人家原本的专业就是美术,且都当到了教授……能说的,也就三字——特会穿。
何况,人家过去家境好,自己素质也高;说句不中听的,即便给她两张报纸,也能穿出风韵。
再,就是很多画家不修边幅;而她,决不——她,讲究,且一身学者气质。
年轻时的事,太遥远,说不太清。退休后,她依然画画、做学问;且,从不四处乱窜,也不爱出风头,只在家专心研究,俨如专业作(坐)家。至于她究竟研究些啥,没人知道;当然,知道了也未必懂。
诚然,老太太年岁大了后,清瘦了许多,不再像年轻时那般丰腴;不过,她依旧穿着入时,远看、或背后看,常有人错把她当成小姑娘;待转过脸来,才瞧见那岁月留下的满脸皱褶。
岁月,确实不饶人。但作为学者、画家,时间宝贵;所以,女儿每每从美国回来也只住几天。
对了,女儿肯定不是老头儿的;因老头儿才九十多,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
老头儿年少时,家里穷,没怎么读过书,学了门木工手艺。
木工,在艺术学院里没啥出息。平日里,主要是修修校园里的课桌椅、门窗;若有画家找到他,才外加钉钉画架什么的。不过,许因为老头儿年轻时特想读书,才选择在学院做木匠。
老头儿年轻时,寡言少语,且不爱交往,还有点儿腼腆。自然,这腼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别人,是很难看出来的。如此,就有了慢四分之一拍的感觉,而显现出的、竟是种斯文;不知道底细的人,会以为他是教哲学或文学的。
然,恰相反,年轻时的老头儿,特爱健身;浑身上下,练得无一处不是一块块的肌肉疙瘩。不知道详情的人,只怕还以为他是学院里的体育教师。
自然,有学生主动打招呼、叫他老师,他还是特别开心的。
喜听叫老师,不知算不算对知识的向往。
不过,他那一身肌肉,还是被人注意到了;学院里的美术系,就曾想聘他做裸体男模……不过,还没等他回肯或不肯;不久,就开始破四旧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虽有一身疙瘩肉,但他不粗野,即便闹派性那会,也没见他参加打打杀杀。
不知是不是另一种红颜薄命,或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反正,从没听说过有人追他,或他追啥人,再或是他与谁谁谁谈过对象。
就这么,终身大事,就不知被啥耽搁了。
退休后,他自然依旧健身;但,从未参加过健美大赛,更没当过裸模。也是,年轻时都没有做,老了、又何必呢?至于钱,他成年后就不缺;一个人,从来不缺钱。
不过,前几年,有个摄影家,给他拍了组照片,叫《最美老头儿》。据说,那组照片中的一张,还得了个啥奖;而那张照,如今在网上也能搜索到。
自然,如今老头儿的那张面孔,亦早已岁月纵横了;更何况,爱锻炼的人的面孔一般比同龄不太爱锻炼的人的脸是要显得老许多。
如是,老头儿与老太太就显得一般大了。
当然,老头儿能骄傲的还是那一身腱子肉。这就如同老太太是画家、教授,他却不可能是一样。
两辆不同的车,跑在永不相交的轨道上。原本,啥事也没有,永远不会有。
日子就这么捉弄人。房改前,学院最后一次分自建房。老太太和老头儿,都分到了;如是,老太太和老头儿就成了紧挨着的邻居。
原本,一个单元是两边两个大套、中间一个中套。搞房屋设计的鸡贼——为满足老教授标准,把中间单元的中套挖出一间给了一个大套;如是,就成了一套是特大套,一套是单室套。
老太太原本是老教授,自然分到了一百多平方的特大套。老头儿,是单身,单室套也算够了。
就这么,两个身份原本不对等的老太太和老头儿,就紧挨着成了隔壁邻居。
老太太,从不炫耀。老头儿,也自知之明,自不会去招惹。
老太太与老头儿,就这么紧挨着、过着——听得见隔壁人家任何大动静,却老死不相往来……的现代人的生活。
老太太,不知有没洁癖;反正,她不让任何人进家。所以,保姆啥免谈,女儿来也只住几天。
老头儿,怕一生只知道锻炼、健身;而健身、锻炼,也算是他的一种活法。
原以为日子不会变,谁料老太太九十好几,不常出门了。老头儿也快奔九十了,然他依旧键步如飞,每日都要去学院操场耍把式。
老头儿的把式,也算简单,无非是——先拉伸,活动关节;而后,是俯卧撑,双杠、单杠……再百米冲刺,过后则是长跑。最后,老头儿玩倒立,且能用两只手掌着地、走上一小段。
为倒立,有人劝说过,老头儿也应承了——再过几年,就不再倒立了;毕竟,老人的血管硬。
没人注意,亦不知从啥时开始,老头儿承担了给老太太买饭的活;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抑或是老太太有求,抑或是老头儿想帮,抑或是自然而然。
总之,老头儿有时去学院食堂打饭菜;有时去外面菜馆给老太太买鱼虾……而鱼虾,有时红烧、有时清蒸,还有时是汤汤水水的。
钱,自然是清清爽爽——老太太,总会多给一些;而老头儿,自然要找还给她。都实实在在,谁也不会推推让让,假门假事。近几年,就更方便,老太太和老头儿一扫码、就结清了。
说来,老头儿与老太太就这么简单。至于其他方面有没啥,则不太知道,反正也没人看到过。
就这么,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老头儿每日去锻炼、耍把式,回来带饭菜。
老太太在家里搞研究,且画那题材丰富、美丽而鲜活的画。
一日,老头儿锻炼、耍把式,到最后一个环节、倒立时,突然、就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随即,就没有了呼吸。
操场上的学生先急救,又把老头儿抬到医务室;医务室没法,赶紧打120;120来了,可晚了。
老头儿死了。老头儿无后,学院社区的姑娘与后勤的小伙帮着料理了后事。
老头儿当年分的房,早已成了私房;然,老头儿没有继承人,房子就归了社区。社区想办老年活动室,这才去整理老头儿的遗物。
谁曾想,搬开打算搬出去不要了的衣橱,衣橱的后面竟有一门帘;拉开门帘,是一木门;打开木门,又一道门帘;再拉开门帘,才是面白墙。而白墙的位置,正是隔壁老太太的家……
原来,是这样的呀!社区的姑娘与后勤的小伙,楞住了;待明白过来,才相视、会心地一笑。
突然,姑娘想起老太太、每日老头儿帮着打饭菜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尖叫。
小伙也意识到了。两人,撬开隔壁的门,可老太太已死了。
老太太吃完最后一颗糖,优雅地饿死了。
姑娘与小伙一番没意义的捶胸顿足后,才注意到屋里有幅叫《一九四六年的早春》的巨幅画。
画,虽说画的是早春,然,画面上却春意盎然;且,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那春的气息都扑面而来……恰似如今公交车站台上的三D广告画上的模特,你一直走、他或她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你,且不管你走出去多远。
为何要画一九四六年的早春呢?四六年的早春,有什么特别的吗?没有人想得出来。然,也没有人敢说、这不是一幅潜在的名画。
这幅画,引来了美术系的所有人,连学院的领导也惊动了;最终,学院与美术系研究决定:要永远收藏这幅画。
如是,姑娘与小伙领命,与老太太在美国的女儿联系,协商如何处置老太太的画及其他遗物。
很快,美国的老太太的女儿就给了回音,说疫情期间,她回不来;再,她也老了。且明确说,学院要的,就捐给学院;学院不要的,请代为处置。
而这么,就有了拆掉画室的窗子、将画横着吊下楼的设想。
窗子敲掉了,人们抬画的时候、才发现——搬开画,后面是扇半掩着的门,门那边的老头儿、两眼正望着这边。
老头儿不已经死了吗?
细看,才大悟——这扇半掩着的门和门那边的老头儿,是幅画在墙上的画。
原来,是这样的呀!人们,这才又想起了——老头儿那边的、在同样位置上的、老头儿用木头做的那扇——永远也迈不过来的门。
许久许久,社区的姑娘才似对自己、又似对众人,喃喃地道,「既然两位老人都有这意愿,何不将他俩合葬?」
「这倒是个好主意。」
征得两边领导同意见后,姑娘就给老太太在美国的女儿发信息、征求意见。
信息早发到美国去了。但,没有回音,且很久了都没回音。
真想不清,老太太和老头儿,还有那幅《一九四六年的早春》的画及其他,会不会一起——深深地埋进历史里。
顾晓军 2024-1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