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4日星期四

顾晓军小说:尝试一夜情

为什么说顾晓军名气很大?



尝试一夜情
 
    --顾晓军小说之一十四(一卷:尝试一夜情)
 
 
  好男人稀缺!
  这是他,踏进一夜情酒吧,吧厅里的男男女女给他的第一印象。
  为什么会是这样?女同胞,都还算素质高雅,衣着光鲜。男同胞,一个个吃得墩墩实实的,酷似电影里的鬼子猪头小队长;神情,也猥亵得怕人。
 
  他,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从一进门,就尾随着他的目光们,终于敛住了放肆;收回去,各忙各的。
  其实,他不算漂亮;但,颇有特点――骨棒粗大,眉宇间有股狠劲;为人处事,亦是如此。用他的话说:没有不敢做的,只有不想做的。
 
  一夜情酒吧,他早就知道;不感兴趣,没有来过。今晚,他忽觉:这也是积攒人生阅历,尝试一下未尝不可,就一脚踏了进来。
  服务生,殷勤地递上酒单;他看都没看,就点了最上面的那种。他知道:一般最上面的,最贵。
  他并不宽裕,但他懂得:这种地方,不能露怯!
 
  他品尝着那怪味洋酒,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吧厅,发现:不少女同胞们在打量着他。他知道:往往,越洒脱,就越能赢得女孩的芳心。
  他,也观察着她们――
  矜持,写在脸上;寂寞,装在心中……也有的,两道弯眉下面,发射着放肆;个别的,干脆把贪婪,写在了眉眼上。
 
  “雪茄”?“口红”?到也形象!
  他,溜了一眼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很随意地丢在那标有“雪茄”的托盘里。
  服务生将标着“口红”的托盘,递近他;他,却摆了摆手……但,他注意到了,有个手机号码的署名是:美丽母狼。
 
  服务生刚走,一个属于贪婪类的女孩,走过来答讪,“你好!我叫胡丽。你在等人?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
  “狐狸?没事,你坐,我换个地方好了……”
  那个女孩,两腿已呈弯曲状,正要落坐;听了他的后半截话,屁股悬在那里、身体僵住了,没法坐下去。
 
  不错!刻意的粗拙里,透着些许雅致……
  他,已自去欣赏吧厅里的装饰,不再理会那个女孩;女孩,悻悻地离去。
  其实,他并不坏,也不是很刻薄;就是硬汉作风,喜欢直截了当,且不顾及别人的面子。但,他不自私;该细致的地方,会很细、很细,细得让人感动。
 
  这时,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条短信:“你好!我是漂亮狗狗。我知道一条通向天堂的路……”
  他,不喜欢宠物,随手回道:“我只想寻找通往地狱的门!”
  “你在哪里,请过来坐坐。”也许,漂亮狗狗觉着他很有趣,没有就此罢休。
  他,回道:“在地府,来生见!”
 
  他感觉:自己的手机号码,好象在被“口红”们传递、复制。
  手机,又响了。“你是一朵云,我也是一朵云;在这寂寞的夜空,我们不期而遇;能否一同化作彩色的雨?美丽母狼。”
  美丽母狼?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字,有兴趣,也喜欢!他觉着:野性,在人类的进化中,几乎已殆尽。
  他,回道:“请站起来。”
 
  哦,少妇!极有风韵!很美、确实很美!
  他,看着站了起来的她,自己也站了起来;仅仅,一个眼神、一个暗示,无须其它。
  买了单,他朝吧厅门口走去。
  在吧厅门外,美丽母狼跟了上来,“等一会,我去把车开过来……”
 
  车开了,他突然想:他妈的!若是早几十年,有一夜情……爷爷,就不会倒那血霉!
  他爷爷,在红四方面军时,就是师长――
  后来,参加西征,部队被打散了……他,一个人,扛着一面红旗,爬雪山、过草地,光着脚丫、走完长征路,到了延安……再后来,打鬼子、解放全中国,身经数百战……55年,授中将军衔。
 
  可,不幸的是――英雄爱美女,美女亦爱英雄;他那小姨子,偏偏爱上了他。他,向组织提出离婚;结果,被当作了反面典型,一撸到底。
  他没沾过爷爷的光,全靠自己,打拼。
 
  “到了。”她说。
  “到了?”他将思绪,从遥远拉回到现实。
  下了车,跟随在她的身后;上楼、进门、换鞋……
 
  “来,参观一下。这是客厅、书房,这是橱房、卫生间,这是卧室……”
  她,指点着,给他介绍。
  可,“卧室”两字尚未落定;他,已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还好,她没有恼,只是柔声道:“先洗一洗……好吧?”
  他,象是没有听见。抱着她,侧过身去、通过了卧室的门;将她,轻轻地抛在席梦思上。
 
  如此勇猛!在她的一夜情经历中,还从未有过……但,她还是没有恼。仿佛,这年年岁岁的等待、朝朝暮暮的寻觅,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此刻、为了他。
  她已不知不觉,把手伸向自己的衣扣,开始自我解除武装。
  待他收拾完自己,再来帮她时;她,已清理得差不多了。
 
  “套件雨衣。”她说。
  “不用。”
  “我从来都用的。”
  “那就更不用了!”
  他,扑了上去……
  此时,他酷似一匹呼啸苍原的野狼。
  “啊――”刚接触的一刹那,她惊呼了一声;而后,就是欢叫、欢欢地叫。
 
  她的叫声,很大、也很响;甚至,有点狂野。
  但,在他听来却是一支歌,一支很美的、具有原始意味的、从生命深处迸发出来的野性之歌;它,催人奋进、激人勇猛、令人顽强……是女人,专门唱给男人听的――消魂曲、柔情颂!
 
  他觉着:不少人以为发嗲,就是柔情;那,真是大错特错!
  发嗲,只不过是做作,充其量是一种伎俩;是某些女人,企图操纵男人的手段。他认为:柔情,应是女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与男人两相愉悦的、一种自然的情感。
 
  美丽的环境、美丽的异性、美丽的音乐……让他美得快要崩溃。
  然而,他不愿,不愿就这么败下阵来。
  他,读过很多书,知道:女人,最恨的,就是男人自私、自顾自,在女人幸福尚未到来之前,突然死亡;然后,倒在一边,象头猪、呼呼地大睡。他明白:女人,比男人更有忍耐力,更渴望交流……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实战经验;但,毕竟看过很多书,还仔细研读过《素女真经》这类的古代名著……他,懂得如何收回意念,如何气守丹田,如何分散注意力……如何出勤,不出工;出工,不出力……
 
  美丽母狼,真的是名副其实。
  她,一路高歌:挺进、挺进、挺进……终于,奋进曲唱到了尽头、唱出了尾声:“啊!我不行啦,要丢……”
  他意识到:这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女人。
  但,他只做了一番“突刺”,没有动真格的……他,要做一个硬汉、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破天荒!尝试了一夜的滋味。
  他,很庆幸:第一次,就遇上这么个好女人,没有一丁点的忸怩作态、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
  他喜欢:她的豪情;欣赏:她的猛浪!他觉着:真情、真实、真挚……比什么都美!
 
  冲好了澡,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痛快!
  他裹了条浴巾,来到客厅。她已将咖啡、蛋糕、红酒、牛肉干、鱼片……摆满了茶几;音响里送出的音乐,好象是《江南》。
  他,将目光,定格在一张身着国民党军服、佩戴着三星上将军衔的老照片上,“是你爷爷?”
  “嗯!”
  “打过鬼子?”
  “抗日名将!”
 
  不再说什么,他伸出手,将茶几上的美味,每一种都抓了些,一块填进嘴里、一块嚼。
  他的吃像,不能算好看;但,也不算是十分难看。
  “你是军人?”她,边吃边聊。
  “你是户籍警?”
  她,笑了,笑成了一朵花。
  她,起身去拿餐巾纸……他,这才注意到:她,忘了穿衣裳;他,坦然地欣赏着她――那美胸、美臀、修长的大腿,及她那步态、那风韵。
 
  喝完了酒。
  他,依着靠垫,半躺在地毯上。
  确实,他的酒量不算大,照他们那里流行的话: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好培养……他,就算是不够格的,不属于好培养的对象。
  幸好,是一瓶红酒。他在想:如果,是一整瓶白酒的话;今天,就要被她放倒了。
 
  她,摇着酒瓶,将瓶底里剩下的几滴酒,倒在他的胸脯上。
  他,没有动;任红酒,肆意在身上流趟。
  她,凑近他,伸出舌头,去舔那红酒……边舔,边歪着脑袋,悄悄地瞅着、观察着他。
  他,没有任何表示。
 
  她,大着胆子,一路往下舔去……
  他,伸手,轻轻地撩起她背上长长的秀发,欣赏着她美丽的后背、修长的脖子,细细的蜂腰、丰硕的臀部……
  她,轻轻地舔着、哾着……渐渐,疯狂起来。
 
  “你也算得上抗日英雄……”他,没头没尾地丢出这么一句。
  她,楞了楞神;猛地,恍然大悟。疯笑着,翻转身子,骑在他的身上……她,欢欢地颠着、欢欢地叫。
  太美了!他,盯着她那对大白兔,看着它们一窜一窜地跳……许久许久,才将目光往上推移。
  人面桃花!望着,她那绯红的两颊、细细的汗珠;他,感动了……
 
  又冲了一次澡。
  他,顺手将屋子里所有的灯,全都关了。
  曙色,从薄薄的纱幔间,透进来……整个客厅里,朦朦胧胧的,迷漫着一种醉人的暖意。
 
  “天亮了。”稍事歇息,他说。
  “要走?”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
  “走。”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唉――”她,长长嘘了一声;而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哢了一句:“好男人稀缺!”
 
  他,刚穿戴整齐;她,又扑了上去,紧紧地搂着他、拼命地吻。
  他,让她尽情地姿意了一会;而后,轻轻地推开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一转身、离去。
  “哎!”她,叫住他,递过去一沓钞票,足有两千。
  “我又不是鸭……”他,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挥手。
 
  递过去的钱,被淡然打落……钞票,飘飘撒撒,散落开去;在他俩的脚前脚后,铺了一地。
  象是早有预料,她没有去地上捡拾撒落开去的钱;却象变魔术般,将一张现金支票,递到他的面前,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签好了,一万。”
  “我从不用女人的钱。”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转身去开门。
 
  打开大门,返转身来;他,又象长者对待孩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而后,出门、径直下楼,再也没有回头。
  她,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出了小区大门。
  他,稍一迟疑;一辆路过的出租,在他面前嘎然停下。
  他的手,迅速地伸进裤兜里,兜底一捞;滤去一大把钥匙,手心里,只剩下两个“大头”……他,抽出手,歉意地向出租司机摆了摆。
  的士,一溜烟地开走了。
 
  他,大步穿过马路,在街对面停下,掏出一个塑料袋;脱下上衣、皮鞋、袜子、长裤……装进去,提着它;赤着脚、甩开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她,在楼上,一直注视着他、用高倍望远镜注视着他。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流经,他轻轻拍过的脸颊;落在,他欣赏过的那对大白兔上。
 
  自然,他也不知道:当晚,他的故事,已在那些品着咖啡、呷着红酒的、寂寞又矜持的嘴巴们那里,传为佳话。
  他,更不知道:在一夜情酒吧,他也有了个外号,“口红”们管他叫:“冷面杀手”。
  这些,他都不会知道了,也不需要知道――因他已经决定,不去、不再去那里……永远,不再去!
 
 
              顾晓军 2005-9-25 南京
 
 


顾晓军小说:裸体模特女

为什么说顾晓军名气很大?



裸体模特女
 
    --顾晓军小说之十二(一卷:裸体模特女)
 
 
  艺术学院。小画室。春日的午后。
  太阳光,静静地流进宽敞的窗子;景区的红色,被渲染得格外鲜艳。
  景区,是一面墙、一席软垫;硕大的红色平绒,从墙顶上挂下来、铺展开。
  画室的另一边,是已支好画架的十几名师生。有的,做着画前准备;有的,在轻声细语地交谈。
 
  随着上课铃响起,所有的声音与动作,都静止了。
  铃声刚落,模特更衣室的门,打开了;她,裹一袭白纱,款款地走出……走在鲜艳的红色平绒上,那袭白纱慢慢地、飘然滑落……鲜红鲜红的红色,衬映着白皙的肌肤,衬映着无邪的胴体;她,全裸着,踏上软垫。
 
  今天的要求是侧卧。
  她曲身、躺下,侧转身来……原本,亭亭玉立、骄傲得像白天鹅似的她;转眼,显现出一付慵懒、一种漫不经心的美艳……让人联想到:那绣房锦榻、春闺幽怨、午休方醒……等等。
  这,就是她,一个天生的人体模特。
 
  艺术殿堂里,并非都是艺术的眼光。
  她,能感受到:有高尚、也有平庸,还有用正经掩饰着的猥亵。
  她神情怡然,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如若静卧于无人之境的花草丛中……心灵,自去与那想象中的飞鸟、昆虫……交流。
 
  这,就是她:敢想敢干,永不后悔!
  但,她也很不幸――
  她的妈妈,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裸体模特;与当时的青年教师、她的爸爸相爱后,有了她。
  但,她的妈妈,没能顶住当过裸体模特的精神压力,疯了。她的爸爸,便留学法国、去了巴黎,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自己,原本学习成绩很好;只因高三迷上了网络,没能考上大学。当然,她现在也在艺术学院里上学;不过,是交钱的那种。
  还有,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可偏偏色感太差;后来,喜欢上了唱歌,却又总是跑调;也想过,学表演、当演员,但学院里没有这样的专业……没办法,才上了戏剧系的写作班。
 
  其实,她并不喜欢写作。她觉着:待全民素质提高之后,写作必然成为绝大多数人都能掌握的一项技能;因而,很难再成其为赖以生存的一种职业,更别说什么“三名三高”了。
  她还觉着:即便写作,年轻时有激情,写点诗;而后,可以尝试着写写小说或散文;等有了阅历,再搞戏剧……
 
  她,作了好一番精神遨游;才将思绪,收回到画室。
  溜了一眼自己的乳房:圆润、坚挺。
  她,很满意!继而,想起了凤丫头和平儿……一个,过脂;另一个,还没有长好。
  她忽然想到:凤丫头,肯定有过那种事……她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差点儿笑出声来。
 
  凤丫头和平儿,是艺术学院的聘用制裸体模特。
  她想,要不是在浴室里,与凤丫头和平儿嘻笑、打闹;自己,还真的没想到要当裸体模特这个茬。
  但,真正促使她下决心的,却是她老爸。
  去年夏天,她终于去了趟法国。
 
  在巴黎,她感受了塞纳河畔的异国风情,也领略了香榭丽舍大街上的浪漫情调,还畅游了美轮美奂的卢浮宫艺术圣殿……
  她老爸,见女儿出落得青春靓丽,满心欢喜;同时,又以她妈妈为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当模特、裸体模特!
  她想:老爸你,自己身边,养着个金发蓝眼的法国女郎,既是模特,又当秘书;没准,还兼着你的情人。
  她,很替她的老妈抱屈、不平;不由,产生了逆反心理。
  她觉着:自己,与可怜的老妈不同;这些年,相当于在苦水里泡大的……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精神,不会崩溃、决不会的!
 
  闲着没事。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作画的师生;她,看见了他。
  呆子!她,在心里轻声骂道。
  那个被她称之为呆子的,原本是她的对象;只因为她决心要当裸体模特,就与她吹了。
 
  见他作画时,那副认真的神情;她心里,很是生气。
  这种人。是你自己的对象,就不能让别人画?与你没关系了,就画得这么来劲?哼,还没咱老爸开放,整整落后二十年!
  她想:原以为,他会很有出息;看来,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右边的,是秃子;再右边,是猴子……她用余光,又瞄了他们一眼。
  被她称为秃子的,是一位青年教师。只不过是有点谢顶,脑门倍亮;她就在心里,管他叫秃子。
 
  而那被她称之为猴子的,自然是精明过人。大一,就开始追她;现在没有了竞争对手,就更起劲了。
  但,她很不喜欢猴子。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奇丑,更重要的,是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猥亵。
  当然,她也能感到:将来,他会很富有。因为,他天生就不是一个搞艺术的料;他会把所学到的东西,作为手段,去搞一些下三烂,赚很多很多的钱。
 
  身不由己,心却由己呀!
  她想:我何不在此,也“画画”他们?
 
  她,了解呆子。知道:艺术,在他心目中,是神圣的。
  他,是潜心要搞纯艺术的,且崇尚梵高。不过,她一直觉着:他,太理想主义了。即使成功,也会像梵高那样贫困、潦倒一生;财富,只属于他身后的人。
 
  秃子,她不是很了解。
  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基本上,是属于“既有追求,又很现实”的那一类。这种人,在艺术创造中,不可能搞极端;因而,既不会走弯路,也不可能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伟业。
 
  而猴子,她能看透。
  她知道:他,是那种“细微处,能逼真的惊人”的一类。比如眼前的画,他一定会着力渲染乳房,甚至是乳头、乳晕;且在线条、色彩、光泽上下大功夫。他能做到神形兼备、以假乱真,且略带淫意……让那些自控能力差一点的人,看了立马就受不了。
 
  她用余光,又瞄了他们一眼……觉着:左边的呆子,属于画心的;右边的猴子,属于画肉的;中间的秃子,属于画骨的。
  她想:应该还有一类,属于画皮的。
  她,想到了扫地老头。
  那个扫地的老头,是艺术学院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她很得意。她觉着:艺术圈子里,有一批碌碌无为之辈;用扫地老头来比喻他们,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窗外的树上,有真的鸟儿在“叽叽喳喳”。
  她,突然感觉到了饿;没办法,只有去想象:红烧牛排、糖醋带鱼、虾仁炒鸡蛋……等等。
  百无聊赖。她想,何不换个角度,再“画画”他们?
 
  呆子,肯定没劲!
  她想:谈恋爱,都谈得这般枯燥;要是跟他结婚、过日子……她觉着:想想,都有点后怕。他关心的:一、是他的画;二、是他的女人,不要让别人沾了便宜去。他钻牛角尖,都钻出了名。说得不好听,跟他结婚,那种事他也会定出个一、三、五,二、四、六。
 
  猴子呢,自然很会恭维、关心、呵护人。
  可,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如若允许,给他娶一百个老婆,他也决不会嫌多……跟这种人,没法过到头。
  那秃子,太阴沉。永远不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到扫地老头,她笑了。
  怎么可能呢?不过……她打心眼里觉着:这种性格的人,还倒真的是过日子的好伙伴。他会忙里忙外、任劳任怨,什么都肯做,还没有脾气;会娇惯得你,敢随意骂他,即便是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之类的话……他,也会望着你乐呵呵地傻笑。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她老爸。
  十八年了,没有回来过;大约,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他,只是:半年寄一次生活费,一年寄一张圣诞卡。
 
  快下课了吧?
  也许,一个姿势太久了,她感觉到有点累。
  蓦然,她想:干吗要琢磨这些?为什么非要嫁人?人生,寻寻觅觅,究竟是为了些什么?
  也许,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可生活得更好,又是为了什么……算是一种追求?还是为了享受?抑或,仅仅是为了好炫耀?
  难道,活在他人的眼中,才有意义吗?
 
  为了别人眼中的荣耀、地位……我们,已经累了几千年。难道还要这么累下去吗?
  我们自身的生命价值,何在?我们人生的意义,究竟还剩多少?
  她,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着这些题目太大,也太不现实。
  继而,她想:作为裸体模特,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画我。但,你们知道吗?我也在心中,姿意地“画”着你们。
 
  顺着这思绪,她又想:裸体模特、画中人,确实是被人画、被人看的。但,人们竟没有去想:当你,在看“她”或它时;其实,“她”或它也在看着你。
  进而,觉着:画“她”的人、看“她”的人,多半都把裸体模特女,当成了活的道具;有的,甚至把“她”当作意淫的对象。谁会在意她的阅历、思想、情感……谁又会去想:或许,她远比画中的“她”及作画的、看画的人,都要生动得多、丰富得多、鲜活得多呢?
 
  至此。她不愿再想了。流动的意识,骤然凝固。
  随着,思想的静止;她的身子,仿佛也冷凝了。那全裸的胴体,犹如一尊汉白玉的雕塑;镶嵌在,红色平绒铺垫的基座上。
  阳光,静静地从窗外流进来;给暖暖的空气,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
 
 
              顾晓军 2005-8-15 南京
 
 


顾晓军小说:那一夜




那一夜
 
    --顾晓军小说之十(一卷:那一夜)
 
 
  曾想:在春日的午后,与他一起――坐在那杭州西子湖畔,让身后的桃花与垂柳,疯长……掩没,爱的背影。
  也曾想:在夏日的傍晚,与他一同――踏上中山陵的林间小径,背着夕光、牵着晚风、领着那归鸟的啼鸣,一步、一步……向着那仲夏之夜的深处,走去。
  还曾想:在那秋日的清晨,与他一块――坐在杭州笕桥机场,那静静的、开阔的大草坪上,让身下的石头,慢慢地、一点点地朽去,让身旁机场上那美丽的、成片成片的野菊花、金灿灿的战地黄花,长成花的海洋,淹没他与自己,淹没一对恋的身影……
 
  南京,紫金山麓。
  一位很不起眼的老太太,在回忆中;步履蹣跚,向着航空烈士公墓,一步一步地走去。
  ……
  六十多年前。
  她,是南京金陵女子大学的高才生;风华正茂,美若天仙。那时的想象,似钱塘江的潮水,无尽地奔涌。
  但,她唯独没想到的是:一夜情。
  没有想到,锁定她终生的,仅是那一夜。
 
  一九三七年,八月。
  当她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时,防空警报拉响了……随即,中国航空史上,著名的空战开始了。
  下午,三点十分。
  坐落在美若西施的西子湖畔的杭州的上空,出现了涂着迷彩、机翼上帖着膏药旗的日本战机。
 
  他和他的战友们,义愤填膺!跨进机舱,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他的战机,刚刚升空,就被小鬼子的飞机咬住了。
  他,一个侧旋,摆脱敌机;拉起机头,快速爬升……再回头去看:敌机,已处在下方。
  他又一个漂亮的小弧度侧旋,绕到敌机的身后;瞅准那小鬼子飞行员的后脑勺,一搂板机,一串愤怒的子弹射了出去。
  “轰――”敌机,当空炸成了碎片。
 
  那是哪一年?几月?几号?她,问自己。
  她,已经老了;老得,记不清那一串串数字,只记得这些个细节。
  那时,太美了!她蠕动着瘪瘪的嘴,在想。
 
  她的美,真的可以说:是倾城、倾国!
  再加上,她又是金陵女大的高才生。她的美名,传遍了南京,传到了上海……追求她的人,有当时政府部长的公子,有上海纱厂老板的少爷……可,她一个也看不上。
  当朋友把他的照片,拿给她看时;她,感动了。
  他,青春英武,雄姿勃发!
 
  当时,全民族的抗日情绪,已经非常高涨。她,身处那历史境遇之中;作为莘莘学子,怎么能不热血沸腾呢?
  而他,是一名空军军官――中尉,飞行员。
  她立马给他拍去电报,就两字:同意。
  他的电报,也很快飞了回来:求见!军务繁忙,不得去宁。
  二话没说,她回电:我即抵杭。
 
  他,拉起机头,爬升、爬升……重新,寻找目标。
  这时,一架帖着膏药旗的日本战机,摆出一副武士道的架式;朝着他,迎面扑来。
  他,想都没想,驾机迎头撞去!
  谁料,那小鬼子怕死;打出一梭子弹,竟拉起机头,想溜。
  他,虽已身负重伤;但,强忍着剧痛,照准那敌机亮出的肚皮,一搂板机,“轰――”地一声,将那敌机,当空打爆。
 
  那时,总觉着:拥有青春,拥有时光,拥有很长、很长的幸福与美丽人生……
  一丝淡淡的、略带苦涩的笑,掠过她沟壑纵横的嘴角。
  ……
  火车,从南京下关起程,经上海真如,直奔杭州……
 
  列车,飞快地奔驰着。
  她的思绪与想象,也象脱了缰的野马……从西子湖畔,到中山陵园;从湖畔长椅,到林中漫步……尽情地,信马由缰。
  美丽,也一路陪伴着她……
 
  此刻,他已身负重伤;战机,也冒出了青烟。
  他很想,驾机飞回笕桥;可,这时又有一架敌机追了上来。
  他,已做不出那漂亮的侧旋;机头,也如同灌足了铅,拉不起来……他,灵机一动:关机。让战机,象自由落体,直线下坠。
 
  那小鬼子,没料到他这一招,竟差点儿冲过了头,飞到他的前面去、成靶子……可,那小鬼子鬼精;随即,也学着他的样子,直线下坠。
  他,却猛然开机,拼命爬升;那小鬼子大概被他惊呆了,仅是这一楞的瞬间,“轰――”地一声,撞在了山坡上。
  他的战机,也飞不动了,慢慢地、飘摇着……坠落在离机场不远的田野里;旋即,腾起一片火光、一蓬黑烟……
 
  她,就在机场,亲眼目睹了她的爱人、蓝天鏖战的一切。但,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没有悲伤。
  她,仿佛也没有看见火光、没有看见黑烟;她,看见的是--
  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金灿灿的战地黄花,象海洋、无边无际地奔涌……美丽,且壮观!
 
  ……
  一切,都已渐渐淡忘;包括那见面的激动、那晚餐的浪漫、那临别的依恋……岁月,将记忆淘洗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一夜……
  那一夜,是多么地美丽、动人!
  她,抿了抿瘪瘪的嘴;将来自内心深处的笑,挂在岁月纵横的老脸上。
 
  至今,她还记得--
  那轻轻的爱抚,那紧紧地相拥……那月光下,谈抗战、谈民族,谈青春、谈爱情,谈理想、谈未来……
  谈到情深处,他是怎样地吻她,怎样地情不自禁。
  ……
 
  她,又抿了抿瘪瘪的嘴,笑得更甜了。
  她为自己那时的勇敢,所感动--
  感觉到了,他的激情与冲动。
  没有矫揉造作,没有装模作样;她,纵情地抚慰着他……
 
  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她,有了那触电一样的感觉,有了“哇――”一声的疼痛,有了轻轻的呻吟……有了激情、与放纵,有了瞬间、与永恒!
  没有痛苦、没有权衡、没有后悔……只有:幸福与满足;甚至,是那种绚丽的壮烈……
  她感觉到: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象金色的海洋、金色的浪涌……拥着她、抚着她、吻着她!
 
  美哉!壮哉!几十年过去了,一切宛如就在昨天。
  她,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如金灿灿的波、光闪闪的潮,冲激着她的身体、冲激着她的心扉、冲激着她所有的感觉器官……
  为了独守这份美丽,她一个人过了六十多年。
  年轻时,也有人劝她改嫁,她笑笑、摇摇头……没有人能明白她笑的含意,也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珍藏着的这份美丽!
 
  她,永远都以微笑面对:人生、境遇……
  她,深信:自己是幸福的!
  她觉着:人的一生,不就是在寻找那份属于自己的美丽吗?
  倘若,拥有的这份美丽,越壮观、越动人……也就越富有!反之,则是苍白的。
 
  想着、想着……她,已经到了紫金山麓的航空烈士公墓。
  她,太老了,实在走不动了。在离他的墓地,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她,坐下来休息。
  她,没有想到:这一坐,也许就是永远。
  但,她不一会就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地站起来,竭力地向他的墓地,移动着……不知怎么,她摔倒了。
  她,没有能重新再站起来。她,向着他的墓地,一寸、一寸地,爬行……
 
  咫尺之遥,真正的咫尺之遥呵!她,却再也爬不动了。
  她,没有泪水、也没有悲伤;她的眼前,只有:那漫山遍野的、金灿灿的、象海洋一样无边无际的野菊花;似浪、如潮,向她涌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就要去与他会合……
  她,安祥地、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顾晓军 2005-7-17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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