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小说：色诱

顾晓军小说：色诱

　

　　　　——小说·三百七十七（十卷：艺术）

　

　　「我被色诱了。」A经理进门就说。

　　「我们银行有损失吗、损失大吗？」C副行长忙问。

　　「我们银行，倒没啥损失。」A经理道：「B助理，她老是色诱我。」

　　「B助理？色诱你？」

　　「是的，她常用话撩我。比如，说『你猜我的心在哪边』，我说『在左边』，她就说『在你那边』。她还会说『我可以跟你要样东西吗』，我说『要什么』，她就说『我要你』……」

　　「就这些？」

　　「还有很多，她经常说，几乎每天都会说。」

　　「就你刚说的，叫『土味情话』，是种玩笑、幽默。」C副行长道：「还色诱呢，你又不是啥大领导，掌握着重要情报，克格勃、中情局或台湾情治部门会盯上你。」

　　「就算是土味情话，我开车时，她也会动手动脚、摸我。」

　　「会不会、是玩笑的一种延伸呢？」

　　「我们一起出差在外地，各人开一间房，晚上，她会给我发她洗澡的照片。」

　　「照片呢？我看看。」

　　「当时，我就把照片都删了。」

　　「删了？那你就没证据了。」C副行长道：「你们俩，是我行工作能力最强的中层干部，所以才把开发部交给你们，一个当经理，一个当助理，你们要精诚合作、把工作搞好……」

　　这时，C副行长的女秘书敲门、进来，道：「C副行长，有个香港的富婆、来电话找你。」

　　「知道了，我会打过去的。」C副行长转身对A经理道：「今天，就先谈到这里。有空，我会找B助理谈。」

　　……

　　「C副行长，A经理到处散布谣言，说我色诱他。」B助理哭诉道。

　　「别哭、别哭了。我知道了，我已批评过他。」C副行长说着，把纸巾递过去。

　　B助理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

　　C副行长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口，朝楼下的街边看了看，对B助理招招手，道：「你过来，我请你看出好戏。」

　　B助理走到窗前，C副行长指着楼下街边的一个青年女子，道：「你注意她。」

　　「她怎么？」B助理问。

　　这时，恰好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在街边；下来的一位男子，径直朝银行走了过来。

　　C副行长道：「你看清楚了吧？那女子、和这男子，是不认识的。」

　　「嗯，他们打了个照面，却没有招呼，应该是不认识。」

　　「你给我盯着那女子，尤其是那男子从银行出来……就叫我。」说着，C副行长回到办公桌前、整理文件。

　　「那男子出来了。」

　　那女子，向男子走过去、搭讪着。过了会，男子打开车门、上车，而后在车内、伸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女子也上了车……

　　C副行长对B助理道：「你想象一下整个剧情。」

　　B助理想了下，道：「是卖淫的？」

　　「我觉得，可能是仙人跳。」C副行长道：「我们还原下。那女子谁也不认识，该是物色猎物。那她要物色怎样的呢？当是从银行取了钱、出去的，且是可能上钩的男性。是这样吧？」

　　「应该是。」

　　这时，C副行长的女秘书敲门、进来，道：「C副行长，那香港富婆说、她要来。」

　　「欢迎呀！」C副行长道。

　　「她有点生气，说邀您去香港、您总推脱。」

　　「我哪走得了。」C副行长笑道：「等她来了，我会让她满意的。」

　　女秘书出去了，C副行长道：「接着说。那男子，一是满足了取钱的条件，二是他有车、取的钱应该不会很少；另一方面，一是他接受了搭讪，二是请女子上了他的车。剩下的，就是车开到哪里了。」

　　「那会开到哪？」

　　「一般，会开到女子的出租屋之类的地方。也就是说，女子搭讪的内容，有请男子捎一程、或送她回去。而一旦到了那里，女子又会说、请男子上去坐坐。男子既接受了搭讪，又送她回去，再去了她的住处，有非分之想、也顺理成章了。而这时，女子会让他先洗一洗。只要男子一脱衣裳、去洗，出来时、准没了女子的人影；那男子的钱，也会连一分都不剩下。」

　　「哇，佩服、佩服！您都快成福尔摩斯了。」

　　「那男子，钱没了、还是小；大的，是车也可能会被开走。」

　　「对，是的。」

　　「但，车被开走的可能性、不大；因，价值高了、事闹大了，那女子、就不能把这当生意做了。」

　　「有道理。」

　　「这，才能叫作色诱。」C副行长对B助理道：「你跟A经理好好谈，就说是我说的，在工作中送个礼、喝个酒……拿出点小手段等等，都是为了更好地开展业务。」

　　……

　　「C副行长，我花了大价钱、找人，终于把被我删除的照片、全都恢复了。您看看，这算不算B助理色诱我？」

　　「好，我看看。」C副行长接过A经理的手机，边看、边欣赏，而后道：「很美的嘛！没有想到，B助理、还是很上镜的嘛！」

　　「我有意见，您总偏袒她？」

　　「咋会是偏袒呢？A经理呀，你也不动一动脑子。」C副行长道：「第一，这是洗泡泡浴。你说，能看见啥？看不到私处，怎么可以说、就是色诱？第二，这构图，不已说明、不是自拍的，而是别人拍的；就算你俩出差在外地，晚上、她发给你的，也不是现拍的；而不是现拍的，又能说明啥？如B助理说，是她早先的艺术写真、发给你欣赏下，那不反倒是你、想歪了吗？」

　　「……」

　　「我要好好开导开导你。我们入职、做一份工作，不只是两只手和大脑入职了，而是全身心都入职了；因此，为了做好工作、发展业务，那就得全身心地投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

　　「A经理把我的裸照发到网上去了……」B助理、一进C副行长的办公室，就哭诉道。

　　「什么你的裸照？」C副行长问。

　　「你看，就是这几张。」B助理把手机递给C副行长看。

　　「这几张？A经理给我看过。很美的嘛！应该算艺术照。」C副行长道：「我跟A经理谈过了。我也得批评你，眼界、要放宽，不要总盯着A经理，要有大格局……」

　　「……」

　　「这样，我周六要去度假村。原本打算与太太一起去的，可太太单位也有活动，去不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

　　「高尔夫球，你打得咋样？你们年轻人，应该多见见世面，多参加些富人的、小众的趴体；这样，才更便于开展业务……」

　　「好，我去。谢谢C副行长！」

　　……

　　「C副行长，我是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的……」A经理道。

　　「拥有美好的家庭，好呀！我们就愿意培养能够处理好家庭关系的干部。能处理好家庭关系，也是一种能力；而有这样的能力，工作的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

　　A经理没吭声，C副行长开启了讲演模式：「我一直都说，我们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与人沟通。而沟通，就必须交流、交谈；也因此，谈话、于我们、就是一门艺术。」

　　「生活，是一门艺术；工作，也是一门艺术……那么，开发业务、能不算是一门艺术吗？」

　　「你是很有发展前途的。不要老是盯着B助理。对于B助理，我们会处理的；但，也未必就是你想象中的处理方式。」

　　「对了，你是不是特别爱好健身？健身，很好的呀！这，也是一种本钱，我就没有。回去好好工作，有机会，我会给你的……」

　　……

　　「A经理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C副行长对B助理道：「我行领导层、已经研究过了，很快就要成立开发二部，并会调你去、任开发二部的代理经理，享受副科级的待遇。」

　　「为什么不能把『代理』去掉，直接任命我当经理、享受正科级的待遇？」B助理道。

　　「不可以这样，不能向组织伸手。」C副行长批评了B助理后，又语重心长地道：「再说，我们也得考虑A经理的感受。你们在一起时，不能形成合力；那我们就把你们分开来，形成一种竞争力……这，就是艺术，领导艺术。」

　　「那我就谢谢C副行长！」

　　「谢，就不必了。」C副行长道：「好好干。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啥、都会有的，过去没有的、也都全会有的。信不信？」

　　C副行长，正与B助理谈话，C副行长的女秘书敲了敲门，而后、进来报告道：「C副行长，香港富婆到了，指名要您过去。」

　　「好的。」C副行长道：「不过，你咋还在背后叫『富婆』呢？好像人家又肥又胖、还一大把年纪……以后，人前人后、都必须叫『女大老板』。记住了吗？」

　　「记住了。」女秘书退了出去。

　　C副行长对B助理道：「你看，我也是要亲自伺候关键客户的。今天就这样吧。」

　　「好，我回。」说着，B助理站起身。

　　C副行长道：「慢着。你回去，跟A经理说下，就说是我让你跟他说的，我去陪香港女大老板，他若是愿意一起去，就给我手机来个电话；若不愿去，就不用来电话了。」

　　「好，我这就去说。」说着，B助理便退了出去。

　　C副行长也站起身，仪表堂堂的他、做着去陪香港女大老板的各种准备。

　

　　　　　　　　　　　　　　顾晓军 2021-1-21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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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军小说：黑道

顾晓军小说：黑道

　

　　　　——小说·三百七十六（十卷：被绑架）

　

　　我刚接受了上级布置的任务，准备去一个贩毒集团卧底，自己却先被人绑架了。

　　这伙人，是从后面上来的、先给我套上了黑头套；我刚要挣扎，双手就被左右两边的人、拧到了身后，几乎同时、一根绳索套住我脖子，随即、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伙人、狠声恶气、推推搡搡，把我塞进了一辆车；上车后，在我的两脚脖、两膝盖处，又分别扎上了两道箍。

　　我赶紧道：「哥们、哥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们便掀起黑头套的一角、往我的嘴里塞了一团约是臭袜子之类的东西，恶心得我直想吐；可能是见我鼓起腮帮、想啐出来，这帮家伙又用封箱的胶带纸、连同那团脏东西，给我兜脸带脖子、绕上了三四圈。

　　没辙了。我便想，什么人、会绑架我呢？我跟谁，都没仇。就算接受了卧底任务，也是第一次，还啥都没干。再说，任务是机密的，除了上级、没人知道。

　　图财？把我绑了，找谁要钱呢？找我老婆要，她都靠我养，哪来的钱？找我妈要，我妈去年刚死。找我爹要，我爹都死了好些年了。找我单位要，那是不找死、自投罗网？

　　如是，我相信、是他们搞错了。而如果真是搞错了，就没有必要跟他们玩硬的，我装傻充愣、他们也早晚得放了我。

　　想好对策，又不能跟他们沟通，我就干脆放宽心睡觉。我知道，我雷鸣般的鼾声、也能证明些啥。

　　有没有发出鼾声，我并不知道；但，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睡梦中，依稀听见有人说：「这小子太嫩……」

　　啥太嫩？为啥说我太嫩？难不成、是自己人？是还没卧底、先考验我下？我想说，我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可我刚一动，啥还没来及说，已被他们「嘣」地一记老拳，砸在了鼻梁上；那酸呀、疼呀，害得我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还想挣扎，却被打得更凶。

　　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意识，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被从车上移了下来。好像，又被他们拖进了一个什么屋子、或是山洞之类的地方。

　　黑头套刚被摘下，我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光线、也啥都还没看见，就又被戴上了黑眼罩。

　　总算在撕扯、贴在我嘴脸颈脖上、那绕了三四圈的封箱胶带纸了，那臭袜子之类的东西、也被抠了出来。我想大口喘气、却不敢，因那恶臭还没散尽；我想啐口口水、也做不到，因嗓子干得像冒烟……

　　「给他口水喝。」有一个声音、在指示其他人。

　　大约，是瓶矿泉水、被送到了我的嘴边；我还没有被松绑，只好张着嘴、由人灌……

　　我想，无论谁绑架我、把我绑架到哪里，跟小罗罗是没法扯清的，便道：「我要见你们的老大。」

　　「见老大？给我打！」刚才让我喝水的那声音、指示道。

　　「啪！」有人给了我一记大耳光，边打、还边道：「叫你要见我们的老大。」

　　说着，拳头像打沙包式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感觉中，打我的人、已不止一个了，而起码得有两三个。

　　「还要不要见老大了？」打我的那人问。

　　「不要了。」我不敢说要。其实我要见老大，也没啥特别意思；不让见，就不见好了。

　　「最先跟你说话的，就是我们的二当家。跟你说句大实话，老大快死了，只剩一口气……」打我的人道。

　　「跟他说这些干嘛？」

　　「是，不说。」

　　「可以老老实实说话了吧？」那二当家道。

　　我怕再挨揍，就赶紧道：「有什么话，您尽管问。」

　　「那你说说，你家的、那幅唐伯虎的画，现在、在哪里？」

　　「早没了。咋还可能知道、现在在哪里。」

　　「怎么没的？」

　　「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被我爹拿到夫子庙旧货市场卖了。那时我还小，我爹带我去的。」我道。

　　「真的？」

　　「骗您是小狗。」我道：「我爹卖了画，就买了块上海表、买了件呢大衣，剩下就没几个了。我妈、我外婆，还跟我爹吵了一架。」

　　「那银元呢？是日本人来时、跑反，你家倒在井里的、那些银元。」

　　「你、咋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不解地问。

　　「你别管。」

　　「你不说，我也不说。」

　　「你不可能懂的。你以为做黑道容易？」二当家道：「做黑道、布线，有的是早几百年前、就已经布下了。」

　　「真的？」

　　「这么跟你说。」二当家道：「为什么考古的、发现不了古墓？而盗墓的、一盗一个准呢？这，就是祖上布下、传下的线索。」

　　「他们祖上为何不盗？」

　　「当时情况不许可，或留一份财富给子孙……各种可能都有。」

　　「留一份……给子孙……」我不信，道：「他们祖上又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绝后呢？」

　　「子孙，自然是也包括徒子徒孙。」

　　「哦，我明白了，这就像我们世家子弟，也不会把财富全都花光。」我道：「我绝对相信，曾国藩把太平天国的财富、全都押回湖南，埋起来了。」

　　「别扯。说你自己的。」

　　「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这么细、知道我家底细的。」

　　「你有个太公吧？」

　　「是。」

　　「你的太公，不是你的亲太公。」

　　「我知道，是我太太或叫太婆、的弟弟。」

　　「也不是你太婆亲弟弟。」

　　「是亲弟弟。」

　　「早被掉包了。狸猫换太子了，懂吧？」

　　「真的？」我道：「谁的亲太公？」

　　「我们老大的亲太公。」

　　「啊？」我道：「难怪、这么清楚我家过去的事。」

　　「好，可以说出银元的下落了。」

　　「也早没了。」我道：「我太婆去世的那年，就雇人掏井、全取出来了。」

　　「银元呢？」

　　「卖了，都到银行去兑换了。」我道：「当时，市面上已不允许银元流通了，得开证明，一次性地兑换。」

　　「几万个银元呐……」

　　「是呀！当时，一银元只能兑换一块钱。」

　　「几万块钱，在当时也是个大数目。钱呢？都花光了？」

　　「可不是？这都几十年了。」我道：「何况，那时我外婆还在世，我家饭特松，老家谁来、都能坐下来吃饭，且、都是好酒好菜好饭……」

　　「行了，别说了。」二当家道：「那你的钱呢？你不是有两万股茅台的股票吗？」

　　「也没了。」

　　「不可能。怎么又没了？」

　　「咋不可能？」我道：「都说科技股好，我就都换成了科技股。」

　　「那你的科技股呢？」

　　「换成科技股的第二天，就跌停，天天都跌停……」

　　「总不可能跌成零吧？」

　　「虽没有跌成零，可、退市了呀？」

　　「踏马的，算我倒霉。」

　　「怎么会算您倒霉呢？这不分明是算我倒霉？」

　　「我绑架了你这么个倒霉蛋，难道还不是、算我倒霉吗？」

　　我正要跟二当家说、深表遗憾之类，突然、动手打我的道：「二当家，别信他的。他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老老实实说的。」

　　「那就交给你。」二当家道。

　　「啪！」那动手的，二话没说就开打；这回，不是大耳光、而是用沾了水的皮鞭抽……

　　不知道究竟打了多久，我早昏了过去。

　　昏迷中，只觉两个警察朝我走来，我赶紧叫：「喂，我是自己人。我们是同行，快救救我。」

　　「谁跟你是同行？」警察却道。

　　我道：「我是真警察，真的是警察，我的警号是……」

　　没等我说完，两警察脱下警服、露出了里面的白大褂；他俩相互聊着，道：「果然是妄想狂、精神病，给他打一针。」

　　原来，他们是假警察？可，为时已晚。被打了一针的我，不能再动弹了，可意识却十分清楚。

　　一白大褂问：「你家祖传的唐伯虎的画，现在在哪？」

　　「早就没有了，早卖掉了。」

　　「你家的几万个银元，现在在哪？」

　　「也早就没有了。」

　　「你的两万股茅台的股票呢？」

　　「也早卖掉了。」

　　「不老实。再打，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真的都没有了呀！真的……」我被自己真诚的痛哭、感动地醒了过来，才发现：哪来什么白大褂？我还依旧被蒙着眼罩。我一定是被打得、痛得失去了知觉，竟然、睡了过去，且、做了一个梦……

　　从梦中醒来，我用耳朵辨别着。

　　还是原来的地方。可，周边已是一片寂静；大约，打我的人、也全都打累了、去睡了。

　　我拼命地回忆着，从我接受上级布置的任务、准备去一贩毒集团卧底……开始回忆，想找出、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忽然，我听到了微弱的呼叫声：「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请求归队、请求归队。黑帮老大将死，只剩下了一口气；我也早已是二当家，再不归队、就混成黑帮老大了……」

　　虽然、依旧被黑眼罩罩着，但、无论从声音、还是从内容，我都可以确定，这、就是审讯我的二当家。

　　原来，二当家是自己人？如是，我也呼叫：「长江、长江，我是淮河、我是淮河。他们搞错了，他们搞错了。请求归队、请求归队……」

　　谁料，还没有待我呼叫完毕；「嘣」地一声，我的后脑勺上、又重重地挨了一大闷棍……

　　待我再一次醒来，却早已被人扔在了郊外的乱坟岗上。

　

　　　　　　　　　　　　　　顾晓军 2021-1-19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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