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小说：黑道

顾晓军小说：黑道

　

　　　　——小说·三百七十六（十卷：被绑架）

　

　　我刚接受了上级布置的任务，准备去一个贩毒集团卧底，自己却先被人绑架了。

　　这伙人，是从后面上来的、先给我套上了黑头套；我刚要挣扎，双手就被左右两边的人、拧到了身后，几乎同时、一根绳索套住我脖子，随即、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伙人、狠声恶气、推推搡搡，把我塞进了一辆车；上车后，在我的两脚脖、两膝盖处，又分别扎上了两道箍。

　　我赶紧道：「哥们、哥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们便掀起黑头套的一角、往我的嘴里塞了一团约是臭袜子之类的东西，恶心得我直想吐；可能是见我鼓起腮帮、想啐出来，这帮家伙又用封箱的胶带纸、连同那团脏东西，给我兜脸带脖子、绕上了三四圈。

　　没辙了。我便想，什么人、会绑架我呢？我跟谁，都没仇。就算接受了卧底任务，也是第一次，还啥都没干。再说，任务是机密的，除了上级、没人知道。

　　图财？把我绑了，找谁要钱呢？找我老婆要，她都靠我养，哪来的钱？找我妈要，我妈去年刚死。找我爹要，我爹都死了好些年了。找我单位要，那是不找死、自投罗网？

　　如是，我相信、是他们搞错了。而如果真是搞错了，就没有必要跟他们玩硬的，我装傻充愣、他们也早晚得放了我。

　　想好对策，又不能跟他们沟通，我就干脆放宽心睡觉。我知道，我雷鸣般的鼾声、也能证明些啥。

　　有没有发出鼾声，我并不知道；但，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睡梦中，依稀听见有人说：「这小子太嫩……」

　　啥太嫩？为啥说我太嫩？难不成、是自己人？是还没卧底、先考验我下？我想说，我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可我刚一动，啥还没来及说，已被他们「嘣」地一记老拳，砸在了鼻梁上；那酸呀、疼呀，害得我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还想挣扎，却被打得更凶。

　　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意识，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被从车上移了下来。好像，又被他们拖进了一个什么屋子、或是山洞之类的地方。

　　黑头套刚被摘下，我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光线、也啥都还没看见，就又被戴上了黑眼罩。

　　总算在撕扯、贴在我嘴脸颈脖上、那绕了三四圈的封箱胶带纸了，那臭袜子之类的东西、也被抠了出来。我想大口喘气、却不敢，因那恶臭还没散尽；我想啐口口水、也做不到，因嗓子干得像冒烟……

　　「给他口水喝。」有一个声音、在指示其他人。

　　大约，是瓶矿泉水、被送到了我的嘴边；我还没有被松绑，只好张着嘴、由人灌……

　　我想，无论谁绑架我、把我绑架到哪里，跟小罗罗是没法扯清的，便道：「我要见你们的老大。」

　　「见老大？给我打！」刚才让我喝水的那声音、指示道。

　　「啪！」有人给了我一记大耳光，边打、还边道：「叫你要见我们的老大。」

　　说着，拳头像打沙包式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感觉中，打我的人、已不止一个了，而起码得有两三个。

　　「还要不要见老大了？」打我的那人问。

　　「不要了。」我不敢说要。其实我要见老大，也没啥特别意思；不让见，就不见好了。

　　「最先跟你说话的，就是我们的二当家。跟你说句大实话，老大快死了，只剩一口气……」打我的人道。

　　「跟他说这些干嘛？」

　　「是，不说。」

　　「可以老老实实说话了吧？」那二当家道。

　　我怕再挨揍，就赶紧道：「有什么话，您尽管问。」

　　「那你说说，你家的、那幅唐伯虎的画，现在、在哪里？」

　　「早没了。咋还可能知道、现在在哪里。」

　　「怎么没的？」

　　「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被我爹拿到夫子庙旧货市场卖了。那时我还小，我爹带我去的。」我道。

　　「真的？」

　　「骗您是小狗。」我道：「我爹卖了画，就买了块上海表、买了件呢大衣，剩下就没几个了。我妈、我外婆，还跟我爹吵了一架。」

　　「那银元呢？是日本人来时、跑反，你家倒在井里的、那些银元。」

　　「你、咋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不解地问。

　　「你别管。」

　　「你不说，我也不说。」

　　「你不可能懂的。你以为做黑道容易？」二当家道：「做黑道、布线，有的是早几百年前、就已经布下了。」

　　「真的？」

　　「这么跟你说。」二当家道：「为什么考古的、发现不了古墓？而盗墓的、一盗一个准呢？这，就是祖上布下、传下的线索。」

　　「他们祖上为何不盗？」

　　「当时情况不许可，或留一份财富给子孙……各种可能都有。」

　　「留一份……给子孙……」我不信，道：「他们祖上又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绝后呢？」

　　「子孙，自然是也包括徒子徒孙。」

　　「哦，我明白了，这就像我们世家子弟，也不会把财富全都花光。」我道：「我绝对相信，曾国藩把太平天国的财富、全都押回湖南，埋起来了。」

　　「别扯。说你自己的。」

　　「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这么细、知道我家底细的。」

　　「你有个太公吧？」

　　「是。」

　　「你的太公，不是你的亲太公。」

　　「我知道，是我太太或叫太婆、的弟弟。」

　　「也不是你太婆亲弟弟。」

　　「是亲弟弟。」

　　「早被掉包了。狸猫换太子了，懂吧？」

　　「真的？」我道：「谁的亲太公？」

　　「我们老大的亲太公。」

　　「啊？」我道：「难怪、这么清楚我家过去的事。」

　　「好，可以说出银元的下落了。」

　　「也早没了。」我道：「我太婆去世的那年，就雇人掏井、全取出来了。」

　　「银元呢？」

　　「卖了，都到银行去兑换了。」我道：「当时，市面上已不允许银元流通了，得开证明，一次性地兑换。」

　　「几万个银元呐……」

　　「是呀！当时，一银元只能兑换一块钱。」

　　「几万块钱，在当时也是个大数目。钱呢？都花光了？」

　　「可不是？这都几十年了。」我道：「何况，那时我外婆还在世，我家饭特松，老家谁来、都能坐下来吃饭，且、都是好酒好菜好饭……」

　　「行了，别说了。」二当家道：「那你的钱呢？你不是有两万股茅台的股票吗？」

　　「也没了。」

　　「不可能。怎么又没了？」

　　「咋不可能？」我道：「都说科技股好，我就都换成了科技股。」

　　「那你的科技股呢？」

　　「换成科技股的第二天，就跌停，天天都跌停……」

　　「总不可能跌成零吧？」

　　「虽没有跌成零，可、退市了呀？」

　　「踏马的，算我倒霉。」

　　「怎么会算您倒霉呢？这不分明是算我倒霉？」

　　「我绑架了你这么个倒霉蛋，难道还不是、算我倒霉吗？」

　　我正要跟二当家说、深表遗憾之类，突然、动手打我的道：「二当家，别信他的。他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老老实实说的。」

　　「那就交给你。」二当家道。

　　「啪！」那动手的，二话没说就开打；这回，不是大耳光、而是用沾了水的皮鞭抽……

　　不知道究竟打了多久，我早昏了过去。

　　昏迷中，只觉两个警察朝我走来，我赶紧叫：「喂，我是自己人。我们是同行，快救救我。」

　　「谁跟你是同行？」警察却道。

　　我道：「我是真警察，真的是警察，我的警号是……」

　　没等我说完，两警察脱下警服、露出了里面的白大褂；他俩相互聊着，道：「果然是妄想狂、精神病，给他打一针。」

　　原来，他们是假警察？可，为时已晚。被打了一针的我，不能再动弹了，可意识却十分清楚。

　　一白大褂问：「你家祖传的唐伯虎的画，现在在哪？」

　　「早就没有了，早卖掉了。」

　　「你家的几万个银元，现在在哪？」

　　「也早就没有了。」

　　「你的两万股茅台的股票呢？」

　　「也早卖掉了。」

　　「不老实。再打，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真的都没有了呀！真的……」我被自己真诚的痛哭、感动地醒了过来，才发现：哪来什么白大褂？我还依旧被蒙着眼罩。我一定是被打得、痛得失去了知觉，竟然、睡了过去，且、做了一个梦……

　　从梦中醒来，我用耳朵辨别着。

　　还是原来的地方。可，周边已是一片寂静；大约，打我的人、也全都打累了、去睡了。

　　我拼命地回忆着，从我接受上级布置的任务、准备去一贩毒集团卧底……开始回忆，想找出、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忽然，我听到了微弱的呼叫声：「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请求归队、请求归队。黑帮老大将死，只剩下了一口气；我也早已是二当家，再不归队、就混成黑帮老大了……」

　　虽然、依旧被黑眼罩罩着，但、无论从声音、还是从内容，我都可以确定，这、就是审讯我的二当家。

　　原来，二当家是自己人？如是，我也呼叫：「长江、长江，我是淮河、我是淮河。他们搞错了，他们搞错了。请求归队、请求归队……」

　　谁料，还没有待我呼叫完毕；「嘣」地一声，我的后脑勺上、又重重地挨了一大闷棍……

　　待我再一次醒来，却早已被人扔在了郊外的乱坟岗上。

　

　　　　　　　　　　　　　　顾晓军 2021-1-19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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