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小说：仙人跳

顾晓军小说：仙人跳

　

　　　　——小说·三百七十四（十卷：套路也悲催）

　

　　百无聊赖。开着电视，玩着手机，与小姐妹们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群聊着。

　　过去的这种时候，都是在喝下午茶；或，找个最贴心的小姐妹去咖啡厅、聊聊各自的心里事。

　　做二奶，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需心计、也最懂察言观色的职业；所以，小姐妹们都愿意交流、进取。因不进则退，稍不留神、就会从准上流生活、一下跌落到社会底层去。而真要一跟头栽下去，再想爬起来、一般是没机会了；因，岁数也不会饶人。

　　因此，二奶、实际上比那些写字楼里的职业青年女性，更努力、更拼搏，也更令人敬佩。

　　小花，就这么随便地胡乱想着，在等一个她十分期待的电话。

　　自然，并不是在等包养她的他。那个香港人，许已自顾不暇；因特殊情况，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这已影响到了生活，尤其是二奶村的小姐妹们。

　　电视一直播着，可、内容就那么些。当然，这里可以收到很多香港台，可、香港也没什么好玩的。小花开着电视，不过是为有点动静，否则、日子就更难过了。

　　群里，也没啥新鲜东西。哀怨，像病毒，也会传染。也有正能量的小姐妹，爱介绍些咋省钱的法子。可，小花记得，有位作家说过：到总想着省钱，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开始走下坡了。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一看，是条短信，是大个约她了。

　　连埋怨也不通个电话、都没有，就赶紧梳洗打扮。忙完，就又赶紧出了门。

　　因为很近，小花连车都没打。自然，也想能省就省点。路上，才想起、还没有跟小姐妹们联系。

　　小花掏出手机，给小姐妹们、群发了条短信。

　　很快，就收到了小姐妹们、一个个发回来的确认的短信；一共，有七八个之多。小花想，人手、是足够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大个还没来。小花在马路上，踩着华灯初放、灯光投在树枝与叶儿上、筛下的斑驳。一片片地踩，直到走得稍远、再回过头来；就这么，踩过去、又踩回来，踩回来、又踩过去……

　　男女间约会，女人是可以矜持一些、可以迟到的，甚至迟到很久；这叫欲擒故纵，或叫考验……小花也懂。可，她却没这资格。

　　今天，必须有结果。再没结果，恐怕就不会有结果了。小花，在心里盘算。第一次，人家没怎么、就给了钱。第二次，没给钱，可、那天自己需要他。

　　那天，真不知是怎么了。小花，怎么看、都觉得大个特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小花不经意地笑了。想不到，自己也懂浪漫、且也想……

　　可，浪漫、却又不能当饭吃，所以、必须做……必须，弄一大笔的钱，这才是自己的目的，也才是小姐妹们的合计。

　　也怪风声太紧，原本萧条的二奶村、已难以为继了。原先的男方，如果有情有义，还能收到生活费啥的。原先的男方，如果没啥情意，很多、连电话都懒得打过来了；而打过去，也总说在开会、有事、正忙着等等。更有的，把手机号都换了，打过去、总是说已关机之类。

　　或同乡、或玩得好的小姐妹们，常聚在一起商量、想办法。去做饭托、酒托之类，都太陈旧了；如今，真会上当的人、没几个，即使钓鱼钓到、也做不到啥大单。真做到了，遇上个护钱如命的，弄不好、还会被抓。

　　而一旦被抓，就又是被拘留、又是被罚款。可，是人总得吃饭；就算把嘴巴扎起来，眼睛一睁、哪样不要开销？水、电、燃气，手机、电视、电脑，牙膏、洗面奶、面膜……还要穿衣、磨鞋，不是吗？

　　如是，大家就想到了做局、玩仙人跳。可，由谁做局、又上哪去找帮手呢？如今，能上点层次的小姐妹们，谁还会跟那些做打手的、有啥来往？即使过去有过，如今不也早断了？再说，找帮手、肯不肯不说，不也得花钱？哪有白帮的呢？

　　由谁做局，还涉及到咋分配。这钱，是未必能弄到多少，可分起来总嫌太少。如是，就想到各做各的局，需帮手时，大家互助、互为帮手。这样，就只剩下算计如何避免硬干、蛮干。

　　而小姐妹们，都是过来之人。对别的、许不行，而于对付男人、拿捏分寸，那全都是一流的、行家里手；要不、又怎么能做成二奶？至少，每个小姐妹、都不止有过一次、非常成功的经验吧？

　　可，说不上为什么，小花就觉得、跟大个在一起时，挺开心、挺有安全感。而大个，却从没有给小花任何承诺，哪怕是一丁一点的希望、也没有给过她。

　　这是不是就是爱？说起来，小花也挺可怜。还没有来得及爱，就做了人家的二奶；生存、生活的压力，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在家乡时、有过一个男孩；那，该算是初恋吧？可，他家、更穷。一是父母反对，二是后来自己也明白了、那是没希望的，所以、就不来往了。

　　而包了她的那个香港人，对小花、肯定是谈不上有爱的，顶多、只能算是喜欢；且，还是男人都喜欢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的、那种喜欢。这一点的感觉，是明明白白的。

　　因此，小花也没法爱他，并不在于他年龄是否大、发际线是否已经往上走了……迎合，小花自然知道。迎合，也当然是为了他的钱；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再好一点。

　　与大个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大个总会替她着想，也总在意她的感受；小花，可以不高兴，可以生气、可以不理睬他……但，小花不会这么做。她聪明就聪明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越是在乎自己的人、自己就越不能任性、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糟蹋好日子……

　　小花，总觉得她与大个有戏。可，又为什么选择大个做这个局呢？小花也说不清。可能正好没有别人、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小花正胡乱地想着，大个已经出现、已到了。

　　一见面，大个就先来了个摸头杀；小花，立马就开心地笑了。

　　「上哪去吃饭？」大个问。

　　「随便。」小花道。

　　「那就简单些。吃过饭、去看场电影，如何？」

　　「好的。」

　　吃完饭，从中式快餐店出来，没有出大厦，大个就领着小花转到一家影视厅。

　　「想看什么？」大个问。

　　「随便。」小花道。

　　大个没有再说话，选了个爱情片，又要了个包间；而后，领着小花去买爆米花、饮料。

　　两个人的、昏暗的包间里，小花一边看着美国爱情大片，一边吃着爆米花；而大个，则搂着小花、亲亲我我着。也不知是爱情片中、暴露的镜头太多，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小花、竟快活得直叫唤。

　　直到电影快结束，两人才谈到今晚后面的节目。大个道差点忘了，说着、从皮包中掏一沓子钱，塞给小花。

　　捧着钱，小花开心的、一双丹凤眼竟眯成了两道弯弯的细线；钱也来不及收，抓在手上、就搂住大个的脖子啃。

　　「猴急个啥。」大个道：「今晚，让你激动个够，也舒坦个够……」

　　这时，小花才想起、早已埋伏在那的小姐妹们；看了看大个，小花心里不落忍，道：「今晚，不能去，你也别回了。」

　　「哦。」大个道：「差点儿忘了。我今晚还有事、急事，很重要。你自己……」

　　话没说完，大个已跑了。

　　待小花收拾了一下、追出来，大个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了大厦，小花在大街上闲逛着。心里却在想，回去、该如何向小姐妹们说呢？

　　就算自己不说，小姐妹们也一定会问。大家问时，自己又该咋说、咋搪塞呢？总不能说，我不想干了、我喜欢上他了……

　　不知纠结了多久。马路上、灯光下的树影，被小花踩过来、又踩过去，踩过去、又踩过来……就这么、来来去去地，不知道被她踩了多少遍，也不知还要再踩多少遍、才可以结束。

　　直到手机响了，她才站住。

　　手机里，只有一条短信，是大个发过来的，叫她以后别跟那些姐妹来往了。

　　为什么呢？小花使劲想、也终究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没有理由再在街上呆着了。她，只好往回走。

　　回到小区，已经很晚了；可，姐妹们各自的住宅、灯都没亮。到家后，跟她们联系、又都关着机；一直到快天亮，都还没联系上、一个也没有联系上。

　　第二天的一早，报纸上却已经登出来了：昨夜现场抓获仙人跳……其中，还详细介绍了，如今的二奶村如何萧条，做二奶的姐妹们、又如何发起、互帮互助，如何做局、又如何玩那仙人跳……

　　这些信息，让小花先是担心，而后是不知所措，最后、开始讨厌自己。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花一直郁郁寡欢；她的脑子里，时而想大个、时而又不愿想他……而大个，也一直没有联系她、没再联系过她。渐渐，小花、有一种感觉，觉着自己、和她的小姐妹们，是被别人做了局、被人玩了把……

　

　　　　　　　　　　　　　　顾晓军 2021-1-13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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