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7日星期四

2019年中国经济面临最艰巨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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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中国经济面临最艰巨挑战
  顾晓军:这都是我在《贸易战》一书中谈到的,只是谈的方式不同。
2018-12-27 讯】作者:许小年
2019年中国经济面临最艰巨挑战三头恐怖的灰犀
一、歷史上的"灰犀牛"
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它的触发就是一家并不大的金融机构雷曼兄弟倒台,引起全球的金融海啸,几乎摧毁了美国的金融体系。有位研究员写了一本书,书的名字叫《灰犀牛》。灰犀牛是什麼?是我们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的东西,但是由於人性的软弱,心存侥倖,认為它不会冲过来,选择去忽视。这是对人们心理现象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意思就是告诉大家,当危险出现的时候,要正视危险,不要採取鸵鸟政策。
如今各种各样的会议都在展望2019年,我看到很频繁使用的一个词,就是2019年充满了不确定性。在我看来,2019年没有什麼不确定的。巨大的灰犀牛就蹲在那裡,时刻都有可能冲过来,所以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并不是去预测不确定性,2019年已经不用再预测了,起码在我看来是蹲著非常确定的几头灰犀牛。
那我们现在需要研究的是什麼?需要关注的是什麼?是如何去抗击这几头灰犀牛!我们以為2019年政策层面上再出一些利好,以為经济下行了一段时间,2019年就会很快好转了,我觉得这都是一厢情愿。人们為什麼老是一厢情愿?因為我们改革开放四十年,说老实话我们的企业,我们的政府没有经歷过经济下行,基本上一帆风顺,藉著改革的东风,一路发展壮大。很抱歉地告诉大家,我没有办法跟大家分享什麼好消息,因為我的研究告诉我,中国的经济和中国的企业正面临四十年以来最艰巨的挑战,没有之一。
回忆一下四十年我们走过的路程。第一次经济的下行,应该在1993年到1994年宏观紧缩的时候,一大批房地產商倒掉,全国到处看到罢工,為了控制通货膨胀,紧缩银根。但是很快,当货币当通货膨胀控制住之后,经济重新步入快速发展;第二次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国当时外向型的经济刚刚开放,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随著国内扩张性财政政策推出,我们也很快缓过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再下一次是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我们都知道政府空前动用资源,推出了4万亿的刺激计划。实际上4万亿隻是一个符号,我们投入的资源应该是以十万亿人民币计的。这麼大力度的政策性刺激,使我们度过了2008年的危机。所以严格来讲,中国经济在四十年的过程中,没有经歷过一次完整的经济衰退的考验。在座的各位企业家也不知道在衰退的环境下,如何来改变企业的经营策略。这是我们现在感到有一些茫然和焦虑的原因。
我们所面临的调整,应该说是中国经济几十年发展到今天,结构性的矛盾积累下来的一个必然结果。
二、中国经济正面临的三头"灰犀牛"
我今天讲的灰犀牛有三头:第一是工业化的红利已经耗尽,新的增长动能在什麼地方?大家都在探索,用官方的语言来讲,就是新旧动能交接的时候出现了一段空档,这个空档宏观上表现為经济增长速度放慢,微观上表现為企业经营越来越困难。
第二头灰犀牛,从2008年以来,由於政府採用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人為地维持经济增长,使得我们在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方面空间都越来越小。不仅如此,由於长期的使用货币刺激,使得中国经济内部的负债率越来越高。负债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它就是中国经济的第二头灰犀牛。第三头灰犀牛就是中美间的贸易战。但在这三头灰犀牛中,我认為内忧远远大於外患。
首先是第一头灰犀牛。改革开放前三十年,我们享受的改革红利是什麼?由於打破了计划体制,允许资源自由流动,特别是我们解放了在中国本来就非常丰富,但是长期受到压抑的企业家资源,使得这些企业家们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们从一个农业国逐渐转变成一个工业国。前三十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有人讲是中国奇蹟,但我认為,在一个农业国向工业国转换的过程中,所谓的中国奇蹟是带有引号的。
如果说奇蹟的话,那也是工业化的奇蹟。世界上所有的民族所有的国家在推行工业化的进程中都会產生经济的超常增长。我们的东邻日本在1863年明治维新之后,进入了工业化的轨道,经济增长速度超过了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超过了英国,超过了法国,甚至在有些年份比美国的经济增长速度还要快。结果是什麼?结果是一系列的对外扩张,吞併朝鲜,入侵中国东北地区,接著入侵华北,和美国发生激烈冲突,发动了太平洋战争。
同样是在二十世纪,1871年德意志帝国建立,德国的工业化得以展开。德国人也是凭藉它迅速增加的工业实力和军事力量,发起了对英国為首的欧洲秩序的挑战。结果是什麼?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完以后,德国人不服,又打第二次。完了以后,德日这两个国家才明白他们做了什麼事情。所以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在向工业化的道路迈进的时候,经济总是有高速增长。
现在的问题是什麼?现在的问题是经过四十年的经济建设,中国的经济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已经完成了,资本积累已经结束了。就是刚才我讲的这一些工业化红利逐渐消失,逐渐的褪去了。下一个阶段,经济增长动力在哪裡?企业发展的空间在哪裡?后工业时代,国家经济发展的思路,企业发展的思路和工业化时代完全不一样。后工业化时代,不是製造的时代,不是扩大產能的时代,不是整合资源的时代,而是研发的时代,创新的时代,新的动能在什麼地方?创新!后边我还会再花一点时间讲讲创新的问题。
第二头灰犀牛是由於过去十年间,我们过度的依赖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使得中国经济的各个部门负债纍纍。但是负债是借来的钱,借来的钱不是你创造的财富,借来的钱是要还的,拖得越久利息越重。中国负债风险高到什麼程度?从数据上看,2008年,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中国非金融机构的负债,对GDP的比率是140%。2017年,在接近十年的时间裡,同样的统计指标,中国宏观经济的负债率已经上升到了260%,负债率增加了一百多个点。
国家负债率的概念和企业的负债率是一样的。现场的大家都是做企业的,我们设想一下,一个企业负债率如果在十年的时间裡增加一百多个百分点,这个企业怎麼样?这个企业该关门了,这个企业在债务的重压下已经无法经营下去。国家经济為什麼可以承担这麼高的负债率?因為它背后有政府属性,企业没有。在政府信用的支撑下,我还可以把负债拉到260%。但是问题出现在——偿还已经发生困难,企业的债务违约越来越多,地方政府的债务违约越来越多。
為什麼中央从2015年开始,把经济工作中防范系统性风险放在第一位?因為我相信政府已经看到:第二头灰犀牛有可能造成的巨大伤害。债务过高的风险,已经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暴露出来,经济下行只会使其更快显现,而且不可能因為你採取了鸵鸟政策,它就消失了。不要骗别人,要面对。对於我们企业来说,在这个时候能做的是什麼?降低自己的槓桿率,坚决控制债务,有点闲钱的赶紧把银行贷款还了,守好自己的现金流,过好冬天。在经济下行之后,现金是企业的生命线,守住自己的生命线!
第三个灰犀牛,我要讲的是中美的贸易摩擦。中美的贸易摩擦,之前略微缓和的跡象又因為华為高管被捕事件再次紧张。中美之间到底能不能达成妥协?我不知道。无论中美之间能不能达成妥协,我们有一个形势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改革开放几十年,相对平衡的国际环境将被打破,从今之后将增加很多变数,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发达国家,它的社会和政治发生了深刻变化,这个深刻的变化以川普当选美国总统為代表。
川普的票仓在美国中部,中部的工人白蓝领阶层就全球化而言,是受害者。因為美国中部大多為传统行业,在全球化进程中,传统企业把大量的生產力搬到了发展中国家,搬到了中国,搬到了东南亚,使中部的这些工人陷入了一种无望。川普上台后,他不在乎全球化,他的目标是美国利益,口号是"把工作带回美国,在美国创造工作(机会)"。所以他一系列的动作都围绕著他的竞选纲领展开。
贸易战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满足他的主要选民的要求,这个趋势在短期之内是无法改变的,因為这个政策已经在全美获得共识,得到了全美两党的一致支持,川普越是对中国採取强硬态度,他在国内支持率越高。今后,我们还将面临美国及其他发达国家不断发起的贸易突破,特别是中国已经崛起成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威胁论在西方越来越有市场,这和我们过去四十年所经歷的国际环境是不一样的。
三、中国经济与企业如何抗击"灰犀牛"
我已经给大家讲了够多的坏消息,但是我的结论并不是对中国经济,对中国民营企业前途感到悲观,完全不是!我们的企业之所以感到目前的冬天有点冷,感到目前的形势不知道如何去应对,仅仅是因為不知道逆风船该如何去开。我们不要再想过去四十年的生活,我们要相信自己可以应对。我们现在的条件比改革开放初期的条件不知道好多少倍,这点困难不算什麼。对於国家来讲不算,对企业来讲也不算什麼。与其我们做企业的在这裡猜测灰犀牛的步伐和速度,不如认真去做好抗击它的準备。
我所说的明年经济形势没有什麼不确定性,指的就是经济趋势将是一个长L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L的底部了?我说不是,并且肯定没有微型反弹,也肯定没有U型迴转。马上有同学问我,教授你说,这个L的持续时间有多久?我说不出来也说不準,你非逼我说,至少3年到5年。為什麼?因為过去四十年没有认真地调整,积压到现在,新的动能是一两年能找到的吗?这麼高的槓桿率是一两年能降下来的吗?去槓桿我们才做了一点点事情,就退缩了是吧?如果槓桿不降下来,中国新一轮的增长是不会到来的。就像一个人背著重物在道路上跑,它跑不快,必须要把这个负担放下。
但是儘管有这三头灰犀牛,也绝对不是说中国经济走到了终点。我们去年的人均GDP9千美元。9千美元什麼概念?美国是6万美元,我们虽然是第二大经济体,但是按照人均GDP计算,仅仅是美国的六分之一还不到,我们差得还很远。我们的增长潜力增长空间还很大。企业寻找新的动能,一定是要在创新上。后工业化时期,我们的经济已经从供不应求变成了供大於求,每一个行业我们看到的是產能过剩,资本不再稀缺,我们要依靠自己的新產品、新技术、新商业模式、新服务去打开一片新的市场。当苹果开始进入手机市场的时候,传统手机市场已经饱和,当时的手机第一大供应商產是谁?诺基亚。苹果的销售人员问乔布斯是否应该先做市场调研,乔布斯说我们的產品你不用做调研,做了也没用,因為市场上根本没有这样的產品(智能手机),我们将為自己开拓一个新市场。你看,我不跟你诺基亚在传统的键盘手机市场上竞争,我自己另开一个市场,我自己玩!
如今互联网发展也日新月异,AR、VR、AI、区块链等等热门话题层出不穷。但到今天,互联网的前半段也已经走完,我相信这是业界的共识,但是这并不意味著互联网故事到此结束。工业互联网刚刚开始,如何把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运用到生產过程中去,而不仅仅应用在人们的生活和消费场景当中,是未来企业创新发展需要著重考虑的。
最后,我想说,儘管经济形势是四十年以来最严峻的,但这并不意味著中国经济的增长和產业发展就此停滞,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要转换思路,从製造转换到研发,规模扩张转变到创新,保持一个开放的学习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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