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小说：神童班与女老师
——小说 • 三百三十七（九卷：时代病）
神童班的老师，原是位女老师。女老师得了忧郁症，学校招聘到了一位年轻、帅气的男老师。
男老师刚走进神童班的教室，同学们就把女老师布置的作文、都交了上来。
男老师作了自我介绍后，道：「那今天就从讲评作文开始。」
男老师拿起一篇作文，道：「标题：〈配方〉。」
看了看讲台下面的同学们，男老师开始朗读：「上课时，我的同桌放了几个屁……」男老师皱了皱眉头，又继续念：「……我实在受不了了，捏着鼻子问：『你到底吃了些啥？怎么这样臭啊！』/她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生气地说：『做人要厚道。闻就闻了，还想要配方？』」
「噗嗤！」男老师笑出了声。
「不错，有特色。」许是不便展开，男老师又拿起篇作文，道：「标题：〈汉字〉。」
又看了看同学们，他抑扬顿挫地朗读：「男人是山，女人扳倒山，就成了『妇』人。/男人是天，女人捅破天，就成了『夫人』。」
「也不错。」男老师不想展开，便再拿起篇作文，道：「标题：〈低调〉。」
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同学们，而后朗读：「做人要低调。我住着40多亿年的地球，嗮着50多亿年的太阳；每天坐着价值几千万的地铁，每个月都跟马云有经济来往……你见我炫耀了吗？/就连我用的电脑也是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亲自为我量身打造的……我膨胀了吗？我骄傲了吗？没有。/对了，我晚上还看着130亿年的宇宙。」
这篇、有点空洞。但不知为什么，男老师却不想说。他又拿起下一篇作文，道：「标题：〈眼睛〉。」
还是先看了看同学们，而后，他打起精神来、继续朗读：「我的眼睛很大很大/装得下高山/装得下大海/装得下蓝天/装得下整个世界/我的眼睛又很小很小/有时遇到心事/就连两行泪/也装不下」。
「哇，精彩！」男老师的眼眶，有点湿润；显然，这作文，不，这首诗、已打动了他。
稍事平息，男老师拿起了下一篇作文，道：「标题：〈扎心了〉。」
依旧先看了看同学们，而后朗读道：「现在男人有了钱/就想外面潘金莲/女人在家不高兴/也想外面西门庆/所以离婚闹得凶/只怪当今没武松」。
「打油诗，不积极、不正面，但、也切中了时弊。」可能是不便多说，男老师再拿起篇作文，道：「标题：〈天命不可违〉。」
男老师，带着疑惑，开始了朗读：「多年前，一大师给我卜了一卦。按卦象上说，我三十岁会变成有钱人。我不信。/于是，我就逆天而行，每天吃喝玩乐，一点钱也不存；而彩票什么的，我碰都不碰……我就想验证一下，怎么在三十岁时变成有钱人。/一直到我三十岁那年的一天早晨，门前醒目地写着一个『拆』字，我才深刻地体会到天命不可违的真实含义……」
「不好。」男老师道：「宣扬什么呢？守株待兔，在家等着财富找上门来？」
想了想，男老师又道：「也许我说重了。但，我真的不喜欢。」
男老师顺手拿起下一篇作文，道：「标题：〈骗子〉。」
还是看了看同学们，而后他朗读道：「我接到骗子的电话：今天是你的生日，只需要你给我转100元手续费，就送你一部华为手机。/我知道她是骗子，但我还是给她转了100元；因为，她是今天唯一记得我生日的人。/过了几天，我真的收到一部华为手机。骗子说：长这么大，你是唯一一个相信过我的人。」
「嗯，不错，很好，像小说。」可是，男女老师的热情、已经不似他刚进教室那会了。
「最后一篇。」男老师道：「标题：〈巧了〉。」
这回，男老师没有看讲台下的同学们，便开始了朗读：「因为调皮，又被老师叫家长了。实在没法了，我就在街边花钱雇了一个下棋的老头冒充家长。领着他到了学校，老师问我：『你确定这是你家长吗？』我非常肯定地回答：『是！』/老师赶忙把老头叫到一旁，紧张地问：『爸，你在外面有这么小的孩子，我妈知道吗？』/当时我就冒汗了，撞爹了呀！」
「没法说不好，甚至是最好，很有戏剧效果。」停了一停，男老师道：「但，孩子们，我真的教不了你们。」
绕过讲台，男老师给全班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径直离开了教室。
男老师已决定：立马辞职。且，他也已经明白了——原先的那位女老师，为何、会得忧郁症。
顾晓军 2020-10-31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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