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裸跳》:无力护花,有泪浇花
——读顾晓军小说《裸跳》
《裸跳》是顾晓军先生 2012年3月12日写的短篇小说,讲某校高二某班班花反抗副校长性侵而裸跳,从初一起就暗恋班花的歪拐目睹其凋零,痛责自己无力护花,每个礼拜去墓地流泪祭奠班花,倾诉衷肠。悲惨人生(班花),凄美爱情(歪拐),苦熬日子(歪拐爹娘),小人物的艰辛和命运,如泣如诉,跃然纸上。
石三生当天就写了《我比你更脏》一文,评论这篇小说,说了许多题外话,比如关于两个姓沈的女子之案件,眼前的沈禾裸跳,不了了之,六十年前的沈崇受辱,惊天动地。真正表达看法于这篇小说的是这两段话。
“顾晓军先生的《裸跳》是荒谬的,荒谬地将完全不可能交集的大美与极丑硬生生撮合在了一起。在《裸跳》中,除了班花未有只言片语的空洞而苍白的美丽。整篇小说可以说是集人性丑陋之大成:歪拐是丑陋的,从外表到内心,充满着龌龊,即便可以说那只是青春的懵懂;歪拐的爹是丑陋的,日日浸淫在用无数的绿帽子换来的革命小酒与菜肴;歪拐的娘是丑陋的,无论她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或为歪拐求学、为了歪拐的爹酗酒所迫;副校长是丑陋的,可叹那样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竟然偏偏要代言政治课,偏偏要满口仁义道德。”
“《裸跳》是成功的,作者只用了区区两千字,大千世界便跃然于纸上,其对读者心灵产生的震撼,毫不逊色于雨果先生几十万字的《巴黎圣母院》。如果说雨果先生的笔下,描绘的是人世的爱、欲、情、仇。即使那卑鄙的副主教大人,亦叫人有可恨处、可怜时。那么在顾晓军先生的笔下,爱与恨仿佛已经超然于世外,作品中只剩下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歪拐的娘不顾邻里的指戳,坦然地以自己的‘舞技’换回支撑一个家的必须。副校长只是贪婪于班花的美色,竟敢在区区一节课间操的空隙兽性大发,把了一个学校圣地当了青楼,把了那金枝玉叶的班花当了窑姐。”
我同意石三生对小说中制造人间惨剧的坏蛋——副校长的批判,不同意他对班花、歪拐、歪拐娘、歪拐爹的判决。
在小说中,班花的美丽是实实在在的、夺人心魂的。我们来看一看小说借歪拐的眼描写班花裸跳:“待歪拐赶到楼下、教室的窗下,班花已全裸着跳了。象一道白色的闪电,歪拐顿时懵掉了。”“虽教室在五楼,歪拐看到班花探了探头,就抱着衣裳、全裸着爬上了窗子;只稍稍迟疑了一下,班花就跳了下来。歪拐看清了那白皙的身子、饱满的乳房,还有毛、还有血,那大概就是处女血吧?”班花,不但肉体美丽,而且灵魂美丽,因此才有这裸跳的壮美和惨烈。这是一个自由女神的形象,是从禽兽的魔爪下挣脱出来、作永恒抗争的形象,超越了我国历朝历代烈女。
小说写歪拐,从他又一次祭奠班花、用纸巾轻擦墓碑班花遗像、泪如泉涌下笔:“歪拐掏出张纸巾,给墓碑上的班花擦着脸,反复地轻擦着。擦呀、擦呀……歪拐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如此有情有义之人,怎么能说“是丑陋的,从外表到内心,充满着龌龊,即便可以说那只是青春的懵懂”的呢?
况且,歪拐过去身体也健康,“小时候,不歪也不拐,歪拐有照片可以证明。但,他不愿意给人看(毕竟,美好已不复存在了),他珍藏着。歪拐也记得自己活蹦乱跳、淘气的样子。”珍藏外在的美,追求的是内在的美。“歪拐虽然腿拐了,鼻子、脸、眼也都歪了。可他上学总是不用家里操心,成绩也总是不好也不坏。……歪拐曾经发愤努力过,想成为班上的尖子,可总也没有成为现实;歪拐也曾经自暴自弃,但也掉不下来。没事,他就注意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上进心常在,何丑陋之有?
或许爱班花是个错,尤其是这样希望:“该往桂花树上跳、或往冬青树上跳,怎么能往化粪池的水泥盖上跳呢?……”、“即使班花摔成植物人,也要她。”、“自己,每天下班回来,就给班花擦、洗,喂饭、喂水;而后,就搂着她睡觉。”但这不过是人之常情、退而求其次而已,得不着完美的班花,得着残缺美的班花也心满意足,这是真爱的心理。
或许他明知副校长会对班花使坏而不说,是内心丑陋的表现,可是事情还在猜测中,他说出来有什么用呢?人家不会信,还会遭遇副校长的打击报复,且把自己暗恋班花的心事隐私曝光、惹来嘲弄。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是可以理解的,他后来为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向班花忏悔,是值得我们同情的。这里没有丝毫丑陋的地方。
班花生前,人人喜爱,班花谢世,真正着急和维护的唯有歪拐:“只懵了一小会,歪拐就立即清醒了,发疯似地挥舞着拐、驱赶着同学,大喊大叫:‘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
班花安葬后,真正记得班花的、长相厮守她的也唯有歪拐:“哭累了,歪拐搂着班花的墓碑睡着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一阵冷风吹来,一个激灵、歪拐醒来,望着墓碑上班花的遗像,他忍不住地亲了一下。做完这个动作,歪拐忽然觉得了什么,他艰难地跪下来,道:‘班花,我不是猥亵你,我是真的爱你;你死了,我也会永远爱你!’ ……歪拐,收拾好东西,把墓地打扫干净,给班花鞠了三个躬,轻声道:‘下个礼拜,我还来看你,呵!’而后,才一瘸一拐地离去。”
小说结尾,告诉我们真正懂得歪拐美丽心的人是美丽的班花:“墓碑上的班花,始终微笑着。她那双很美很美的眼睛,注视着歪拐在夜色中、一拐一拐地渐渐远去。”
在我看来,《裸跳》里的男女主角,歪拐和班花,都是最美的人。可以肯定,石三生误读了这两个小人物的美丽。石三生还误读了歪拐娘和歪拐爹两个“小人物的艰辛和命运”,他们虽然称不上美丽,但也不丑陋。
根据小说的描述,我们知道,为了医治歪拐的小儿麻痹症,夫妻二人倾家荡产了,而且不知碰上什么霉运,夫妻双双失业了,全家生存就靠歪拐娘“跳舞挣钱”维持了,歪拐爹“是革命的小酒顿顿醉,管他喝得累不累”,其实喝的是苦酒、闷酒。即使如此困顿,夫妻依然有情分,歪拐爹还能说出良心话:“我比你还脏。”这是不可原谅的“丑陋”么?歪拐就没有一句话责备他的父母。石三生从中读出歪拐娘和歪拐爹的“丑陋”,只能说明他的见识与歪拐一家的街坊邻居差不太远。
我觉得读顾晓军先生的小说,有必要记住他最近的誓言“反正不干老百姓”。(《叶剑英“几次出手”的预兆--顾晓军主义:大脑革命•之二千五百零一》,顾晓军 2014-6-2 南京),以及过去常说的“亲近小人物”。
卢德素 2014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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